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侍卫吩咐来一位小黄门,让其给宋枕玉带路,小黄门身量不算高,拿眼居高临下剔了宋枕玉一眼,带路带得慢慢悠悠,宋枕玉觉得要按这脚程,估计步至刑房,小世子已被阉了不知几回,她突地意识到,小黄门应当是段党的人,嗅到异动,便有意延宕时辰。
这大伯爷的灵牌,能震住侍卫,对于阉党而言,却形同隔靴搔痒。
宋枕玉倏然停顿在宫道上,小黄门悠哉地踱步,察觉身后的人儿停下来,以为对方是要准备好处了,好让他走快点。
转过身时,小黄门唇畔的笑意尚未来得及酝酿,下一息,他的衣襟猝然被提溜上去,着履的双脚悬停在半空,小黄门瞬时觉得震悚,潸潸冷汗侵入骨髓,他个子比宋枕玉要矮,但没料到,这般蒲柳行相的女子,竟是能将他整个人提来!
这不是娇人,怕是个金刚吧。
小黄门战战兢兢一抬目,便撞见宋枕玉含笑弯弯的眉眼,“公公,看到左堤的金明池了么,只消我一松手,便将送你下地府见阴曹。”
小黄门瞠目,尖声刻薄道:“你敢!”
“这四处人烟寥然,只消我手脚做得利索些,纵任皇城司带人来拷我,我便会说,公公是没仔细路上雪滑,自己跌入池里的,以归义伯之灵牌为证,皇城司没寻着铁证,不敢拿我一个妇人家如何。”
宋枕玉深深扯起唇角,语笑嫣然,“公公,您是个聪明人,仔细掂量掂量?”
说话间,她已经提人行至金明池的池畔,小黄门的脚下,便是结冰数尺的浩大冰面,小黄门尚在踯躅的时刻,宋枕玉松开了几根手指。
小黄门的身体在半空晃荡了几下,其中一只六耳麻鞋,便遥遥掉落在了金明池里,晌久,发出一记噗通的闷响。
小黄门登时吓慑得屁滚尿流,躬起背腹,颤声告饶道:“小人、小人识得一条捷径,目下便带您过、过去!……”
这厢,滂沱的碎雪,正鞭笞在刑房的漆檐上。
裴丞陵躺在屋中一张土炕里,眼睛教一块黑布条严严实实蒙住,世间黯然无光,他邃深的目色,亦是黯然无光,淡寂漠然的一张脸上,只有后槽牙紧紧绷咬的弧度。
今日有诸多跟他年岁相仿的男孩送进来,一个长相女气的绯袍大人,在他耳边轻声细语:“那些个,皆是爹娘不要的小孩,他们爹娘为享荣华、求富贵,将他们都丢给了咱家。”
“裴丞陵,你爹娘也不要你了,你二伯父觉得你是克死双亲的孽障,本要借咱家之手来杀掉你,但咱家不忍心让你受这等屈辱呐,特意前来渡你。”
“过了今夜,咱家认你做干儿子,往后咱家会教你,怎么把这血海深仇,百倍奉还回去。”
裴丞陵无声地绞紧手指,他实在饿得没气力去思考,从昨昼开始,二伯父便不再让他吃东西,说要空腹入宫,他隐约猜着二伯父带他进宫的居心,二伯父以为他什么都不懂,但他其实什么都明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