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眼前的天花板终于从雪花状态恢复成雪白的时候,许可听见外面本该安静的医院走廊里,充斥着各种嘈杂的声响,他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,努力挣扎着起身,伸手去抓床边挂吊瓶的铁杆子当拐杖。
可等许可以龟速挪到走廊的时候,走廊里已经恢复了安静,只有地上一条细细长长的血迹,从13床的病房延伸出来,像一条蜿蜒的小溪,流淌到走廊尽头的电梯门前。
走廊不见一个医务人员,只剩下几个看热闹的病人和护工,还在13床的病房门口,低声讨论着。
许可听见一个烫卷头发的大婶用半本地化半普通话地说着:“侬不晓得,他儿子不想养他了哦,你们看看就削个水果,要不要给他爸带一把这么长的刀。作孽啊,真是。”
旁边看起来像是个护工模样,个头很矮小的大叔接着说:“老婆也死了,把孙子也害死了,自己还变成个残废,他不寻死啊,我倒觉得奇了怪了。”
“听说肇事司机都跑了,根本找不到人赔偿。”旁边另外一个矮胖的病人补充道。
“哎哟,算了吧,人命啊,哪是钱赔得了得。”卷发大婶翻了一个白眼。
“大,大婶,刚刚发生什么事了?”许可声音颤微微的,自己都不相信这是自己的声音。
这会儿,走廊里的几个人才意识到许可的存在。
只见他站在那儿,颤颤巍巍的,手拄着点滴支架做拐杖,脖子上戴着固定器,手上插着针头,脑袋上还绑着绷带,脸色蜡黄得吓人,好像吹一口气就能把他撂倒。
大家立刻转移了话题。
“哎呀,真是造孽啊,这小伙子,你看热闹,命也不要啊!”热心的大婶和看护大叔,赶快过来扶住了许可。
“我认得你啊,你是不是29床那个昏迷不醒的?”看护大叔突然认出了许可。“你醒了?”
“你真的醒啦?”一个留着毛寸头的大哥也走了过来。“哎,我是你同病房的啊,进来就没见你醒过。”
许可发现大家的关注点已经变成了自己,有点尴尬,只得赶紧把节奏给带回去:“我,我也是刚醒,被吵醒的。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?”
“还不是13床自杀了,刚刚!”幸好矮胖病人接住了许可的问题。
大家又七嘴八舌地说起刚刚发生的惨案。
“是啊,抹了脖子了,啧啧,到处都是血啊,吓死个人。”大婶连忙补充。
看护大叔不甘示弱地说:“我刚刚正好路过门口,亲眼所见啊,看到了他拿着这么长的大刀,一刀刀地砍自己脖子。”大叔说着还绘声绘色地比划了一下。
“对自己下得去这么狠的手,这是真活不下去了。”许可同病房大哥叹了一口气。
“好像是发生了什么意外,老婆孙子都死了,自己又给轧得没手没脚的,你说怎么活。”卷发大婶也忍不住叹气。